少年心
少年心
对景惹起愁闷。染相思、病成方寸。是阿谁先有意,阿谁薄幸。斗顿恁、少喜多嗔。合下休传音问。我有你、你无我分。似合欢桃核,真堪人恨。心儿里、有两个人人。
——黄庭坚《少年心》
望月一言不发的坐在老位置喝酒。还是星纪城的酒馆,还是二楼的包厢,还是盈灵产的醉生梦死,如今入口,竟无意多出了几分苦涩。
“呵…”一声冷然自嘲,望月又满上了手中的玉杯。都说九尾是天生情场高手,自己堂堂九尾二世子,狐王之弟司空望月,怎么偏偏败在了一个木头上。想起狐王,望月不由得拉了拉衣领,胸中没由来的又是一阵烦躁。
啧,司空千阳,司空千阳!都是你!害本公子才会这般苦闷!
想起午后无意间的听闻,望月昂首又是一杯见底。本来这个午后望月也会平日一样在浮云宫溜达,路过千阳的寝宫却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。这声音…望月不禁驻足,细细听着寝殿内的人儿。这不是前段时间被长老们推荐立后那个女人么!
望月脸色一沉,好啊,还没过门呢,就先上床了?此时的望月并未注意到自己略微铁青的面色,而是努力听着屋内的交谈。恍惚间,什么“结契”“封后”“仪式”等词,一个接一个冲击着望月的耳膜。如果此时有镜子的话,望月就能看到自己脸上比黑化翰罗还要难看的表情。
越听越烦,越烦越躁。于是堂堂九尾二世子一个潇洒转身只身一人喝起了闷酒。
其实烦躁的原因望月心里是清楚的。虽然不想承认,但自己,似乎,好像,应该是,八成,是喜欢上千阳了。
不是单纯的兄弟情,而是,渴望于对方结合的男女之情。喜欢上自己亲生哥哥什么的,望月持杯的手突然有些无力。
天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千阳的,明明以前还因为他脱离九尾。不过,想想那段没有千阳的日子,望月又忽然觉得心口一冷,只当是夜风颇凉,顺手阖上了窗。
啧,怎么一想到千阳自己就浑身不对劲,都是司空千阳那个混蛋的错!咬牙饮下一杯,望月突然感到有些头晕。今天是怎么了,酒量也跟着抽风么。
自从青麟木中救出千阳,不觉已过三年。三年间,狐王重归,九尾兴盛,就连这云垂,也是一片欣欣景象。内政无忧,天下太平,如此盛世若说还有什么遗憾,那只怕就是司空千阳与玄极,当今两大帝王都仍未纳妃立后,更无子嗣。
随手又开了一坛酒,微醺的眩晕感扰得望月直皱眉。身在帝王家,望月也并非不是不知道君主无嗣的严重,只是,一想到千阳要与别的女人一起共度春宵,生儿育女,心里头就烧起一阵莫名的怒火。
“啧…”反手抛下玉杯,望月直接持坛而饮。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,明明心里火烧得正旺,这心口,却是越发的冷了起来。虽说这男子相互结契早已合乎常理,且九尾一脉也有纳男妃的先例——可是千阳,能接受自己么。
望月惊觉心口寒冷又加了几分,直冷得持坛的手一颤,洒了一身醉人美酒。呵。望月放下酒坛,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。千阳那家伙,只怕连自己对他的感情都不知道吧,一直以来一直扮演着他的好哥哥的角色,却不知自己对他又是这般难开口的情愫。视线渐渐模糊,望月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灌了铅了,昏昏沉沉的向前倒去。
呵,司空千阳,你究竟,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?望月倒在桌上阖上了眼,他只依稀记得倒下前似是听到一声略带冰冷的声音唤了自己一声。“望月…”,红发的人儿终于陷入了沉睡。
染相思、病成方寸。是阿谁先有意,阿谁薄幸。斗顿恁、少喜多嗔。
当玄极接到消息并赶到酒馆的时候,正好看到了某只红发的狐狸正醉得不省人事。衣衫半开,面色潮红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刚刚还在春风旖旎。
玄极些许无奈的看了眼醉倒在桌上的人,俯身抱起了醉呼呼的望月,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使得玄极不禁皱眉。这家伙究竟喝了多少酒,竟能醉成这般,还洒了一身。
唉。玄极暗自摇了摇头,抱着望月走出了酒馆。接到千阳的消息说望月出走够,自己连个马车都没备就这么急匆匆的踏着轻功出了皇殿,这下好了,只能把人一路抱回去了。
回到宫中,玄极并没有直接抱着望月回去寝殿,而是在几个婢女微妙的神情之中直接把人抱到了浴池。在吩咐了婢女拿来更换衣物后,玄极便遣散了左右,亲自替望月二世子宽衣解带。
能让云垂之主这么服侍的,找遍整个云垂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人。不过就这个被云垂男神服侍着的人还不安分的很,靠在玄极的怀中动来动去的,唇间吐息的温热袭向玄极白皙的颈,衣领大开滑落露出香肩,身上宽大的袍子遮住了私处又泄了一室春光。
玄极感觉自己有些血脉喷张。怎么平日没发现这个小狐狸是这么的磨人?认命的叹了口气,玄极褪下望月的衣物,把怀中的人儿轻轻放出入池中,自己也卸下了一身轻甲踏入池中。
玄极坐在池中的阶上,把望月揽入怀中替他清洗,可这小狐狸却不怎么领情,靠在玄极的怀里蹭来蹭去去的,嘴边还发出喃喃的轻唤。
“唔…千阳…”一声轻呼,唤得玄极躯体一僵,苦笑一声停下了手头的动作。
果然…是因为千阳么。听闻最近九尾一族正张罗着立后的事,方才接到望月出走的消息,玄极变猜测是于立后之事有关。望月,你,果然还是恋着千阳么。望月对千阳的感情自己并不是毫不知情,甚至是,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望月是玄极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,他们对对方都了如指掌,望月平日里开起来风流潇洒,放荡不羁,但唯独,只要遇到和千阳有关的事,他便会失态,与往日里风流公子的形象大相径庭。
其实望月对千阳的感情,自己早就察觉了,但要说为何不点破,哈,一声苦笑,半分无奈半分宠溺的看向怀里的小狐狸,只怕是自己对这狐狸的感情,可能谁人都猜不到也看不透。
伸手顺着怀中人姣好面容的轮廓抚了个遍,下意识停留在丹唇处,轻点了一下,喉中不觉有些干燥。
自己登基以来从未纳妃立后,并非日理万机,忙于朝政,实则是心中被这狐狸占去了大半,再难容下他人。
玄极也记不得是具体哪天了,只清楚的记得那天阳光正暖,无意间漫步夜莺花园却瞧见了正躲在假山上小憩的望月。
平日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,那日只着了件赤色袍子,以臂为枕,就这么悠悠的躺在假山上小寐,午后的曦光暖洋洋的打在脸上,纤长的睫毛伴着轻浅的呼吸不时一颤一颤的,玄极就静立在熟睡的人儿的边上,寻着午后的阳光,观着那精致面容的心怦然一紧,不禁在眼前人儿的额心轻轻一吻,从此懵懂情愫,一发不可收拾。
不过,好在自己天生生了张冰块脸,即便内心情感有什么变化,表面上也看不出来。不过怀中人儿的动作倒是拉回来了玄极的思绪。或许是池中水温热了,望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眼中确实一片朦胧,无意识的伸手环住玄极脖颈,口中却是是略带情欲的呢喃
“嗯…千阳…千阳……”依偎在玄极的心口,听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,望月莫名的感到心安。
“千阳…不要立后…我…不想你立后…呜呜…我不要你立后…千阳…我喜欢你…千阳…千阳……”听着心上人在怀中不停的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,玄极觉得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不用求了,全身都是阴影。
就在玄极还在苦恼如何回应时,望月已经抬起了头,主动含住了玄极的唇。如果心上人浑身赤裸的在你怀里主动索吻你会怎么办?玄极大脑一片空白,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加深了这个吻,变被动为主动,挑逗般的搅动着望月的舌,直到怀里的人儿被吻得快要缺氧才松开了口。
难得的机会,反正望月醉,到时候什么也不记得。玄极一副心安理得的万年冰山脸细细观赏着怀中的小狐狸,凤目微阖,面色通红,大口喘气的丹纯露出皓齿更显得唇色诱人。
看着被自己吻得七荤八素的人儿,玄极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愉悦。
“唔嗯…千阳…抱我…我想要……”玄极身形一颤彻底清醒过来。
自己…做了什么?平日里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还罢工了不成。摇了摇头,玄极认命似的抚上了望月光滑的背,由下至上,来到脖颈处,悄然一发力,小狐狸便软绵绵的瘫在了自己的怀中。
其实有一瞬间玄极是真的想就这么顺水推舟,将错就错。只是望月醒来后,怕是会记恨自己一辈子,可能云垂军以后除了北狼以外还要在提防九尾。自己对望月的感情,那一吻,便足够了。
这样就好,暗暗的恋着你便可。
怕是望月又有什么动作,玄极加紧了为望月清洗。指尖掠过池面荡起的波纹,一圈一圈,似那莫名的心思,看似规律实则无法参透,满室的水汽,也不知是氤氲了谁的情,漫布了周遭。
清洗完毕,玄极为望月披上了睡袍,就抱着小狐狸回到了自己的寝殿。还好已经提前遣退下人,否则这让人看到估计星纪城又要流言蜚语了。轻轻把怀里的人儿放在床上,盖好被褥,刚要离去,却冷不防的被人拉住了衣袖。
“千阳…别走…千阳…千阳……”莫名的一阵揪心,玄极深吸了一口气,满眼苦笑,入眼的,却是心上的人儿安稳的睡颜。罢了,今日,就当一次“司空千阳”吧。掀开一角被褥,玄极侧身躺在望月的身边,轻轻搂着安睡的小狐狸。
“望月,我在。”
我有你、你无我分。似合欢桃核,真堪人恨。心儿里、有两个人人。这一夜,无言,无眠。
次日,望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胡乱的揉了自己一把,当看清了房内熟悉的摆设后,望月懒洋洋的翻了个身,抱着被子准备再睡个回笼觉。
“吱呀”一声,玄极提着个食盒推开了房门。
“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,这有城口的桃花羹。”一听到有桃花羹,刚刚还躺着在的小狐狸立马坐了起来。
“嘿嘿,这每天限量供应的桃花羹,还真是有劳玄极龙将了。”刚下床便直取桃花羹。玄极则是见惯不怪的拎起一件外衣披在了望月身上。直到小狐狸吃完了桃花羹,再爬回床上时,才幽幽的开口。
“午时会有狐族的人来接你回去。”望月身形一顿,随即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,闷声道。
“哼,本公子何时弱到需要有人护送了?”一想起千阳的脸,望月顿时又心生不悦。
“千阳他…很担心你。”短短一句担心,让望月心头的不悦舒缓了几分,可随即,又是苦上嘴角。呵,担心我又如何?反正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个让他操心的弟弟罢了。
“那还真是谢谢狐王对我的关心了。”望月拉了拉被子,却发现早已睡意全无,只得郁闷的坐起身来抱着被子一言不发。
“……你若是无聊,可去夜莺花园解解闷,切莫再乱跑了。”说罢,玄极转身提着食盒走出了房间。
啧,这个冰块脸,还是这么冷淡。虽说自己确实不想看到千阳,不过身为九尾二世子,也不能在外逗留太久,昨日一夜未归,想必回去后又要受一番说辞了。伸手扒拉了两下有些凌乱的头发,理了理衣服,在床上坐了一会,不禁有些发闷。算了,还是去花园转转吧。
由于昨日的衣物沾了酒,拿去洗净还未干,所以望月现在穿的是玄极的衣服,一身素白云纹大袍配上一条玄色腰带。简单朴素,一点也不像是个皇帝该穿的衣服。望月拉了拉衣领,不禁感叹玄极的穿衣品味,不是黑的就是白的,那家伙,是熊猫么。
慢悠悠的踱到花园,花园里的棋桌上已有几个贵族模样的人开始棋局了,望月自是没兴致观棋,便径直顺着小桥慢慢入内。反正这夜莺花园自己也来了不少次,不过最爱去的一处还是只有那座假山。
望月只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时,一眼便相中了那假山,躺在上面迷迷糊糊的睡了个午觉,一觉醒来后却觉得身心莫名的舒适,从此,望月每次来皇殿,必会去那假山上小憩一会。
这次也是。望月走到那假山前,纵身一跃,便踏在了假山之上,拍了拍衣袖,就这么席地而坐。这假山之上不高不低正好能一览这小湖的全貌。此时已经接近午时,正是一天阳光最耀眼的时候,水面泛着粼粼波光,一层一层的浮动着,似心,在难抑的情中摇摆不定。
望月抬起头,帝都的天空很蓝,大片大片的云堆积出不一样哦风景。望月忽然想起,在浮云狐宫,也曾有过这样的天空。
在很小的时候,那时狸老大每个月都会来一次,给他们带点外面世界的宝贝,虽然都是些小玩意,不过对于没出过狐宫的兄弟俩来说,事说不尽的新鲜。而千阳那个时候也没有被父亲以未来狐王为目标严格对待。
那个时候,每次他们玩捉迷藏,望月都喜欢藏在狐宫大树的树根上。在等待千阳找来的过程中,望月总喜欢抬头看看天,狐宫的天很蓝很蓝,每次都让小望月看得入神,以至于千阳找来还没有反应过来,这也是每次捉迷藏小望月总输的原因。以臂为枕顺势躺下,望月静静的看着天,心里却想着一个不想见的人。不知道千阳,现在在做什么。
当小狐狸睁开眼时,已是午时了,自己竟然又睡着了,想来是昨夜宿醉造成的。望月一起身,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。
“哇!玄极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刚睡醒的小狐狸炸了下毛。
“刚刚。”
“……”这回答还真是简洁。望月伸了个懒腰。
“说吧,找我干嘛。”
“已至午时,你的族人应已到皇殿。”啧,别过身子,望月故意提高声音
“哎呀呀,玄极陛下也不留我一会儿,还真是让我伤心呐。”说罢还故作叹息的晃了晃脑袋。
“莫要胡闹,千阳一直在担心你。”千阳千阳,又是司空千阳!
“我好的很,用不着他费心。”玄极皱眉,想伸手拉起望月。
“望月…”
“够了,不要管我…哇!!”望月猛然起身却与弯腰拉他玄极装了个满怀,双双跌下了假山。
“咦…”没有想象中的疼痛,望月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与地面接触而是被玄极抱在怀里。嘶…望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感情自己这是把玄极当肉垫了,这要是给柳夷光看到自己还不得少层皮。就在望月正感叹幸好今天柳夷光不在时,从后方传来了一声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。
“望月。”与玄极一样略带冰冷的声音,但望月太熟悉这个声音了,比起玄极,它总是带着一种令自己无法抗拒的难言情绪。
是千阳,声音的主人,就是令望月苦恼不已的千阳。他居然亲自来了,堂堂狐王司空千阳,居然亲自来接自己,望月只觉得身体有些许僵硬。更多的,是此刻内心复杂的情愫。
为什么千阳会来,他来做什么,他怎会丢下族里的事来这,他不用去陪他的,狐后么。
想到这,望月心里又是一阵醋意,缓缓站起来拉起玄极,只是背对着千阳,悠悠开口道。
“你怎么来了,族里难道无事了么。”你怎么不去陪你的皇后啊!虽然望月很想这么问。
“族里暂时无要紧之事,吾担心你,便亲自前来了。”“多谢你的担心,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好的很,你还是早点回去族里吧。”
“望月,莫要任性,随吾回去。”千阳自是知道的,望月每当与他闹脾气时便会如此。
“随你回去?随你回去作甚?”难道还要看你的春宵花月夜不成?望月觉得自己今天的火气还真不是一般大。千阳皱眉,伸手拍上望月的肩。
“望月…”
“你别碰我!”未及千阳说完,望月猛的拍开千阳的手,随即便是千阳略带惊讶的面色与望月的一脸不知所措。
“我…这……”望月想说这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能逃避的奔了出去。而千阳,只是静静看着望月离去,脸色不由一沉。
“千阳。”沉默了许久的玄极终于开口找存在感了。
“望月他,昨日宿醉,想必是遇上什么难事了,导致今日心绪不稳。”
昨日?昨日并无发生什么特殊之事,望月又怎会无故宿醉?
“他昨日在醉中无意吐露关于你立后之事,恐怕这才是主因。”像是看穿了什么,玄极一脸淡然道。
立后…难道?!千阳恍惚觉间有点懵又有点喜,但幸好他也是生了一张扑克脸,也平静回应。
“抱歉,又麻烦你了。”
“无碍。”
“你可知在这星纪城之中还有何处是望月常去的?”
“城口桃花林。”
“多谢,请。”微微颔首千阳转身寻向城外桃花林。
看着千阳的背影完全离去,玄极的嘴脸才挤出一丝笑。这样,你应该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吧。
仰天苦笑,本以为所爱之人得到幸福自己也应会开心,只是这心头的苦涩,却是怎么也化不开,散不去。若说这世间最愁的,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,那他这溢出心头的酸楚,岂不是愁上加愁?
呵,合下休传音问,载不动,许多情。
千阳实在是想不出来望月为何会突然出走。今日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,但是从午后就不见望月,日落时便有仆人来报说望月出走。
千阳揉望了揉发紧的太阳穴。望月若是出走,会去的也就只有那了。沉思了一会,千阳唤来了传令官
“向星纪城通知二殿下出走之事。”望月,你宁愿去那人的身边,也不愿留在我身边么。
千阳又忆起久远前,那时的孤王还没有专门针对千阳进行教育,每个月狸老大也会过来一趟给他们带点新鲜玩意儿。
那时候的兄弟俩几乎是天天形影不离的,望月也是最粘着千阳,不论干什么都要和千阳一起,千阳自是对自己的宝贝弟弟十分宠爱,到哪都会把他带在身边。
千阳还记得那时候的望月玩捉迷藏时总是输,因为望月每次都会望着天空出神,而千阳,每次也是在一旁先静静的看着弟弟,再上前去打断小望月的入神。
千阳一直以为他对望月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兄弟之爱,直到青麟木之变,望月负气出走,他才发现了他对望月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兄弟的范围。
那种一直在身边却突然间失去的空虚填满了整个内心,一直习惯了的存在突然消失,千阳每次触及结契项链时总感觉手指被烈火猛的一烫,缩回手却没有任何伤痕,只是心脏,被揪得发烫,还隐约缠绕着一丝疼痛,若隐若现却挥之不去。或许,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思念。
思念?千阳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情。
从小接受的便是冷酷无情的王者教育,早已舍弃了多余感情的他,在对上望月时,内心总是在动摇。看到望月颓倒在青麟木前,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,叫嚣着让他去把眼前人儿拥入怀中。
但机智的冰冷压下了这份狂热。只因为他是孤王,匡扶狐族是他的责任,他不允许任何有害于族里的因素存在,包括自己的母亲。只怕重情如望月,应是无法理解自己的。
所以千阳也不打算向望月说什么,只是冷然看着望月步入红尘,从此,兄弟不复相见。
但,望月,你可知,吾,是多么的想你,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,不知
道你在面可有麻烦缠身,不知道你在外面可否交到知己,不知道你在外面是否安然无恙,不知道你在外面,心里可曾思念过吾?
直到玄极传来消息会好生照顾望月,千阳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。然而摩擦着结契项链的指腹,却从未停下。
千阳穿梭在街道巷中,朝城口的桃花林走去。千阳以前是去过那里的。那是在他们还年少的时候,兄弟俩第一次离开狐宫,也是在那个时候与玄极初遇的。
当时,柳震言以帝师的身份应邀前来带千阳一入星纪城学习外交。
一听说要走出狐宫,小望月也是炸开了锅,各种撒娇卖萌的想要一同跟去,千阳拗不过望月,只得将他偷偷带去。刚开始是没什么意外的,小望月虽然好奇心重,但人生第一次出门在外心里多少有点紧张,所以紧紧的抓着千阳的手,生怕走丢。
后来千阳完成任务,在回狐宫的途中经过城口的桃花林,小望月被漫天飞舞的桃花迷住了眼,一时竟松开了千阳的手,再加上星纪城口本就人来人往,待到回过神来,才发现与哥哥走丢了。
小望月一下慌了神。虽说望月聪明伶俐,贵为九尾二式子,但毕竟是第一次出门在外,年龄也只相当于普通孩童的大小,迷迷糊糊间与哥哥走丢了,小望月也只能一个人呆站在桃花树下,抱着尾巴,盼着哥哥能回来找自己。
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千阳的踪迹,小望月也不禁害怕起来。
呜呜…千阳怎么还不来,千阳是不是不要我了,
呜呜呜…哥哥你快来,望月知错了,望月下次再也不会乱跑了,哥哥你你快来啊,你不会不要望月的,
呜呜呜……小望月抱着尾巴在树下哭着,可是他一直期盼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。
不过玄极倒是发现了他。今日玄极与往常一样外出,来到城口桃花林,却发现一个陌生的小团子站在桃花树下哭。
这个小团子有着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,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面,一身红衣衬得他很是可爱,从穿着上就能看出他应该是灵界的贵族,只是不知发生何事让他在这树下哭泣,小鼻子一耸一耸的,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泪痕。又想起父亲常与自己所提的灵界契约,玄极觉得自己作为云垂皇子,还是应该去关心关心这个小团子的。
轻手轻脚的走过去,玄极尽力温和的问到
“你,怎么了?”小望月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哥哥,心中的不安消减了些。
“呜呜……哥哥…望月要哥哥……”哥哥?看来应该是走丢了。
“你先别哭,告诉我你的哥哥大约多大年纪穿着什么衣服,我来帮你找哥哥。”
“呜呜呜……千阳…呜呜…”小望月却是哭的更厉害了。玄极看着眼前的小团子哭的这么伤心,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,便伸出手揉了揉小团子
“没事,不哭不哭,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哥哥的,没事的。”或许是抚摸的动作给了小望月安全感,在玄极的抚摸下小望月渐渐止住了哭泣
“真…真的么?”
“嗯,真的。”玄极看着眼前的小团子渐渐止住了哭,心里想着要不要先把小团子带回宫休息休息,那边就传来了一声呼唤“望月!”带着焦躁和欣喜,千阳终于找到了望月。
“呜呜呜…千阳!”小望月扑倒千阳的怀里,又是梨花带雨的一阵哭
“呜呜呜…千阳,望月好想你,望月再也不乱跑了,呜呜…千阳,你不会不要望月的对不对…呜呜呜……”
千阳本是打算说教一番的,但看到宝贝弟弟哭成这样,心也揪着疼,赶忙安慰哭成泪人的小望月
“好的好的,我当然不会不要你,望月乖,不哭了,没事了,来,我们回家。”
“千阳殿下,可有寻到望月殿下?!”随即跑来的正是帝师柳震言。
“老师?!”
“这,玄极殿下?您怎么也在?”
“恰巧而已,这是?”
“这两位是九尾的皇室司空千阳殿下和司空望月殿下,千阳殿下,这位是我云垂的皇太子,玄极殿下。”
“你好,刚才多谢你陪着望月。”
“哪有,让令弟受惊,是我云垂皇室接待不周,还请二位莫要怪罪。”而此时的小望月也恢复过来了,笑着抱了玄极一下
“谢谢你!我哥哥回来了!”小团子软绵绵的,抱起来舒服的很。玄极突然有些口干舌燥
“不用谢,欢迎二位下次再来星纪城。”
“多谢,时日也不早了,我们该回狐宫了,来日再见。”
“玄极哥哥!再见啦!”送走了九尾兄弟,玄极觉得身上似乎还留有小团子身上柔软的触感。嗯,他开始期待下次见面了。
自那以后,望月每次去星纪城都会去找玄极,而城口那片桃花林,似乎也成了望月除夜莺花园外最爱去的地方。
而现在,望月就呆呆的站在桃花树下,一如当年迷了路时一样。望月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,明明是很想念千阳的,可又害怕与他一接触如水的感情就会决堤。
都是…都是千阳的错,自己才会变得这么奇怪。千阳,千阳,千阳。望月突然好想念千阳,想念他的侧脸,想念他的怀抱,想念他的体温,想念他还在自己身边的感觉。
有些挫败的靠在树旁,司空望月感觉自己要认命了,就连逃避都能走到这来,看来他这辈子是要栽在司空千阳手上了。
只是他再怎么喜欢千阳又有什么用呢,千阳是一族之王,总有一天是要立后娶妃的,他是断不可能让九尾一族再有什么意外的。既然如此,他用情再深又有何用?这边望月盯着飘落的桃花瓣想着心思,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道影慢慢走近。
“望月。”
熟悉的声音让司空望月身体一僵,刚想逃走却是被身后的人紧紧锁在了怀中。好热,望月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,仅仅是被抱住他都有些承受不住。
“千阳…放开…放开我!”挣扎的想要逃开却是被抱得更紧。
“望月…”耳边的低喃火般的烧着,望月却不再有动作。
“唔!”一个转身,千阳一手抵树一手抬起望月的下巴只叫望月不得不与他四目相接。
“看着我,望月。”
“司空千阳!你放开我!”
身后抵着树干,望月动弹不得只得闭上双眼。
“看着我,望月。”不行,不能看他!
“看着我,望月。”不,不能看!但是千阳的声音像是操控了望月一般,明明不想,却还是缓缓睁开了眼。
“千…阳?”眼前的人缺了往日的冷酷沉着,却平添了满目的热情似火。
“望月,我喜欢你。”
“……”唉?唉唉唉?!!!自己今天是不是没睡醒。
“这不是梦,望月,我喜欢你。”
“别,别开玩笑了,司空千阳!我们可是亲兄弟!”
“那又如何?”
“什么…不管是从哪方面我们都不能…”
“望月,你在逃避。”
“逃?我要逃什么?”
“你昨日为何宿醉。”
“呵,只不过是痛饮一番,司空千阳,难道你连这都要管?”
“你在说谎,望月。”
“唔…”看着望月沉默不语的脸,千阳轻轻挥去落在望月肩上的花瓣。
“从小到大,你只要说谎我就一定能听出来。”这就是亲兄弟间的羁绊,也只是属于亲兄弟。
“你宿醉是因为我要立后一事。”
“那又…如何?你是狐王,总有一天是要立后纳妃的,而我,又能怎么样!从小到大我的世界里就全是你的痕迹,抹不去也忘不掉,呵,可就是这样的感情我却无法说出口,就是这样的感情让我无法面对你!这么说你满意了么司空千阳!”
不断加深的情愫终是压垮了机智,望月说完这番话后不禁有些脚软,像是这番话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。他再爱千阳又有什么用,亲兄弟的身份让他们互为世上最亲近的人,但也只是最亲近的人,中间的一层纱褪不下,撕不碎。
“呵,望月,我,很高兴。”等等你高兴个啥!
“原来望月对我也是一样的感情。”
“哎?”
“不是说了么,我喜欢你啊望月。”
“唔!”唇齿间被侵入的柔软,望月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得乖乖的靠在树干上被千阳吻到缺氧。
“啊哈…啊…啊…”平时风流倜傥的小狐狸如今却软软的摊在自家哥哥的怀里大口喘气,有句话叫什么来着,天道有轮回,苍天饶过谁?
“可…可是,你不是要立后…”终于反应过来的小狐狸轻声问道。
“其实那天我们是在商量怎样糊弄过去,她也是有心上人的。”结果因为自己听错了跑出来买醉结果来了这么一出,望月现在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。
“那你,也不能…就这么…单着吧…”
“司空望月,我司空千阳这一世,只有你一人。”随即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吻。
现在收回前话,司空千阳压根就不是木头而是个天生的撩汉小能手。
“千阳。”
“嗯?”
“你解我的腰带干嘛。”
“这身素白长袍不适合你。”
“那我回去换衣服就行了啊。”
“望月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们现在,已经不止是兄弟了。”
“哎?哎哎?!!千阳你!唔嗯……嗯嗯…”
鸳鸯交颈舞,翡翠合欢笼。眉黛羞频聚,唇朱暖更融。
好一片春花秋月,羞得连桃树也不住捂脸,惊得满树桃花翩翩落,只是在不远处,有一人,默默转身离去。风中似乎还夹着那人影的轻叹
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
后来望月当然是随着千阳回了狐宫,没过几日,就传来的千阳要立望月为后的消息,在九尾族可是掀起了惊天波澜。
“司空千阳!你身为九尾孤王却不知廉耻,竟然与自己的亲弟弟私通,如此败坏伦理道德之事,你可对得起你一族之王的身份!”
“二世子本就有脱离九尾的先例,如今又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迷惑陛下,其心当诛!陛下断不可为这逆子贼臣损了九尾一脉的清誉啊!”
“陛下,此事万万不可,还请陛下三思啊!”
“陛下……”
“够了,吾意已决,此生非望月不娶!”
先不说这狐宫的子民了,光是长老们的轮番劝阻便已将千阳淹了个透,而望月被千阳施了术,此时正在房内昏睡,对外界的情况也是毫不知晓。几位长老好说歹说的都尽了,也不见千阳有一丝动摇,看这阵势,就差动手了。
气氛一时紧张,就在长老们打算先制住千阳时,一道华光却突然降临——那正是翠烟玉琴的光彩。
“青麟木…”不知道是哪个长老嘀咕了一声。
“对了!青麟木!”
“青麟木是青帝大人的化身,不如这样,若是你们能得到青麟木的认可,我们便不再阻拦,如何?”
“那就一言为定,吾这就随你们去青麟木!”望月,你放心,吾一定会取得青麟木的认可,你就安心等我回来便可。
“二殿下!二殿下!”
“唔嗯?”
“二殿下!你终于醒了!”
“狐…易水?你怎么在这?”
“二殿下,请先随我去青麟木吧,详细的我路上再向你解释。”狐易水见望月醒来,不由分说的拉起望月就赶往了青麟木。
狐易水本是千阳的贴身护卫,如今这么匆忙,莫不是千阳出了什么事?
“狐易水,何事如此匆忙,千阳呢?”
“回二殿下,这就是跟陛下有关的。”
“这…究竟怎么一回事?”
“是这样的,二殿下,昨日陛下回来后突然在族里宣布要立你为后,族中的长老们自是有不少反对的,僵持了许久,最后决定去青麟木前解决这件事,若是这件事能得到青麟木的认可那么长老们便不再阻拦,但若是不行……”
若是不行,只怕那帮老家伙能把整个九尾族闹得鸡犬不宁。深知后果的严重性,望月也是加快了脚步,只是为什么这件事千阳不先和自己商量一下呢,为什么,又要自己一人人承担?千阳,这次我不允许你再独自一人承担,绝不!
而此时在青麟木,千阳已经跪了一宿了,可神木依旧没什么反应,只是和往常一样散着幽幽的绿光。长老们也开始耐不住性子了。
“陛下,青麟木至此仍无反正,还请陛下莫要再胡来。”
“陛下,这等有损九尾形象的事情万万使不得啊!”
“陛下……”
“千阳!”飞奔而来的望月一到青麟木看到的就是跪着的千阳。
“望月?!你怎么来了?!”
“千阳,为什么这件事不告诉我呢,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承担!”
“望月……”
“不,这次不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!你跪,好啊,那我也跪着!”
“望月!”
“二殿下!”
“司空千阳,你总是样,什么事都是自己担着,为什么不能让我分担一点呢!我们……不是相爱的么!”
“望月……嗯,对不起,是我没注意。”
“……笨蛋千阳……我也是可以,帮得到那的啊……”
“哎?你们快看啊!青麟木有变化了!”
只见原本散着幽光的青麟木突然大放华光,随即显现的,正是沉寂许久的翠烟玉琴。玉琴也没有别的动作,只幻化出了一颗树的形状,那里正是结契之地。
“结契之地,也就是说……我们……得到青麟木的认可了?!千阳!我们成功了!”
“嗯,是的,望月,我们……成功了。”
一个月后,九尾狐王大婚,各界都来了不少人士祝贺,虽说狐王娶得是自己的亲弟弟,但毕竟也是得到了青麟木的认可,大家也都还是真心祝贺这对新人的。玄极自也收到了请柬,带了贺礼也赶了过来。
望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,一身鲜红嫁衣,这是千阳特意去馈灵工商定制的,染了朱砂泪的嫁衣。
今天,他就要正式与千阳成亲了,不过说实话他还是没有多少实感,总觉得……是梦?捏了捏一旁的狐易水,看他疼的龇牙咧嘴的,看来这是现实没差了。
与千阳成亲什么的,放在以前,望月是想也不敢想的,没想到如今,竟能成真。
望月突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厉害。啧,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,现在怎么就……唉……都怪千阳!还是出去看看吧。
望月刚出来就看了玄极和龙悦他们。
“话是这么说没错啦,只是你…”
“喂——玄极,龙悦——”辛悦的话被突然的呼喊打断。望月就这么穿着嫁衣跑了过来。
“望月?你怎么出来了。”
“出来找你们啊,在里面待了太久闷死了。”
“哎,你这衣服染的是朱砂泪吧!”龙悦盯着望月的嫁衣两眼放光。
“对啊,这可是千阳特地让人染的。”
“啧啧啧,秀恩爱怀的快哦。”
“不用担心我是男人。”
“好了,望月,我们先进去吧。”
“嗯,也是,来,这边走。”
又过了会,宾客也都到齐了,结契仪式也正式开始了。
望月跟在千阳后面,不知为何心越跳越快,如果他现在照下镜子的话会发现自己的脸红得跟朱砂泪一样。
缓缓走向证婚人,望月只觉得蓦的有些发昏,千阳悄悄握住了他的手。没事,有我在。不需要任何语言,望月便能明白千阳的意思,这或是兄弟间的默契,又或是夫妻间的相知相守。
“ 相怜相念倍相亲,一生一代一双人 ”
互相印下的的誓言,不论以往,不畏前路,只愿此生能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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